袈裟難掩紅塵劫:釋永信案背後的“十年之變”與宗教治理邏輯

作者:曾曉輝

佛門有雲:“萬法皆空,因果不空。”少林方丈釋永信從“佛門CEO”到階下囚的戲劇性轉折,不僅是一場個人命運的崩塌,更是中國宗教治理邏輯演變的縮影。十年前,同樣的舉報未能撼動其地位;十年後,他卻因“舊賬”被查。這其中的變與不變,恰如《金剛經》所言:“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。”唯一可得的,是時代對宗教邊界的重新划定。

少林寺管理處27日晚間正式通報,少林寺住持釋永信長期與多名女性保持不正當關係並育有私生子。(中新社)

一、十年前為何“屹立不倒”?


十年前,釋永信同樣深陷“情婦、私生子、侵吞寺產”的輿論漩渦,卻安然無恙。彼時,少林寺的商業化模式正符合“宗教搭台,經濟唱戲”的地方發展邏輯。釋永信以“CEO方丈”的身份,將少林寺打造成年收入數億的“宗教IP”,甚至成為地方政府的政績名片。在“發展才是硬道理”的語境下,只要不觸碰政治紅線,經濟貢獻足以抵消私德爭議。  

此外,當時的宗教治理尚未像今天這般強調“宗教中國化”的絕對性。釋永信的海外活動,如率武僧團全球巡演、在歐美建分寺,被視為“文化輸出”而非“宗教外交”。即便涉及商業糾紛或道德爭議,只要不直接挑戰體制,官方更傾向於“冷處理”。

二、十年後為何“牆倒眾人推”?


十年後的今天,釋永信卻因同樣的指控被查,甚至被註銷戒牒。表面看,是“挪用資金”“違反戒律”等舊事重提,但真正的轉折點,或許是今年2月他與教宗方濟各的會面。

少林寺方丈釋永信(右二)遭查,或因他在今年二月赴梵蒂岡,會見當時的教宗方濟各(左一)。圖為梵方發布當時雙方會面的照片。 圖/取自梵蒂岡新聞X平台

1. 宗教外交的“越界”風險
  梵蒂岡是歐洲唯一與台灣“建交”的國家,中梵關係本就敏感。釋永信以“文化交流”名義直抵教宗書房,在“宗教中國化”政策收緊的背景下,極易被視為“未經授權的宗教外交”。近年來,中國對宗教涉外活動的管控愈發嚴格,《宗教事務條例》明確規定境外宗教活動需報批。釋永信的梵蒂岡之行,可能觸碰了這條紅線。


2. “宗教中國化”的剛性要求
  過去十年,中國宗教政策從“引導適應”轉向“絕對服從”。無論是天主教“自選自聖”主教,還是伊斯蘭教“去阿拉伯化”,核心都是確保宗教不成為“境外勢力滲透的通道”。釋永信的海外網絡(如全球分寺、國際交流)若脫離監管,可能被視為潛在風險。


3. 反腐與宗教整風的疊加效應
  十八大以來的反腐浪潮無禁區,宗教領域亦不例外。中國佛教協會近年已有多名高僧被查,釋永信案可視為宗教系統“清理門戶”的延續。十年前,經濟問題或可被“功過相抵”;如今,在“全面從嚴治黨”的基調下,任何污點都可能成為整肅理由。

三、宗教治理的“不變”邏輯:信仰必須服從政治


釋永信案的深層啓示,在於中國宗教治理的核心邏輯始終未變——宗教必須服務於政治,而非挑戰政治。十年前,他的商業化被容忍,因其符合“發展”需求;十年後,他的國際化被清算,因其可能逾越“安全”邊界。  

《韓非子》有言:“不恃人之不我叛也,恃吾不可叛也。”宗教領袖的生存法則,從來不是“清規戒律”,而是“政治正確”。釋永信的命運轉折,恰如一面鏡子,照見中國宗教的終極底線:你可以是文化符號,可以是經濟引擎,甚至可以是國際名片,但絕不能是外交變量,更不能是政治隱患。


結語:


釋永信的“十年之變”,並非個人善惡的因果報應,而是時代洪流中的一粒沙。佛經雲:“諸法因緣生,諸法因緣滅。”他的崛起,源於宗教商業化的時代機遇;他的隕落,則因宗教政治化的現實要求。此案過後,中國宗教界的生存法則將更加清晰——袈裟可以鍍金,但不能越界;禪機可以玄妙,但不能僭越。

作者曾曉輝簡介:

曾曉輝博士(1968-),廣東龍川人。就讀過中國科技大學、南京大學,獲南京大學天體物理學博士學位後轉向藝術,師從雕塑泰斗潘鶴及油畫家郭紹綱教授。

2000年創立廣州新世紀藝術研究院。2009年在香港創辦《中華時報》(現為全球華人主流媒體),並陸續拓展《中華新聞通訊社》、《中華攝影報》及英國《中華時報》。聯合發起《中華電視》及世界華人流行音樂聯合會。

現任香港美術學院及香港藝術研究院院長、多所大學教授,並任粵港澳大灣區藝術聯合會主席、中華科技協會會長、世界監督學會會長等職。

學術著作豐富(藝術理論與歷史)。雕塑創作富人文關懷,作品獲全球多家美術館、藝術館典藏。積極參與國內外文旅規劃(如張家界、賀蘭山、上海及大阪世博會等)。

留下一個答复

請輸入你的評論!
請在這裡輸入你的名字